2017年1月30日 星期一

指月錄答艮齋 ( 夏蓮居 )

作者 : 夏蓮居 ( 白話淺解:唐岐 )

眼前這本書,勾起了二十年前的往事,當我初次翻閱此書時,被書中的深奧義理,深深的吸引,並大為讚歎不絕。於是二話不說,一心鑽研其中的玄義妙理,認為能談得越玄深,越表示自己的見解越深。今日重新再翻閱此書時,回想當時的不成熟心態,忍不住了會心一笑。
「禪宗公案」博大精深,浩瀚如海,猶如重重疊疊的葛藤。二十年中理不出一條出路,當時又看不上「念佛法門」,歇不下狂心來老實念佛。與人交談中,總是句句不離「諸法皆空、世間如幻」的「口頭禪」。
般若法義雖然說得頭頭是道,然而心內的貪瞋,隨時隨處在現起。句句不離空,心中卻不離貪瞋痴,完全與凡夫無異,猶似掩耳盜鈴漢,讓人啼笑皆非。
佛法慧命的傳承,不只是弘揚三藏十二部經的義理,更有賴歴來祖師大德的修證來傳遞經驗。若只是著重法義的弘揚,欠缺修證經驗的傳承,就會像是在討論桌上的菜色是如何的好吃,卻不知道此菜是怎麼辛苦種出來的,更無法親自嚐一口。
回想當時的我,讚歎天台的教理深廣,以及摩訶止觀次第分明,除了鑽研天台外,又在某因緣裡,接觸到了密宗的無上密法。在人性的貪婪下,就什麼都想學,甚至於想要成為各宗的大通家,卻都止於文句教理,無法貫通,像是站在十字 路口,不知走向何方?也像帆船,一下漂東,一下漂西,不知要漂到那兒去。
文詞與筆墨互相彰顯,才能寫出好文章;義理與事證雙融,才能親證佛法的奧義。雖然我尚未能貫徹知行合一,但是這樣的道理我是懂的。只是談玄說妙久了,就會執著高深理論的清談,只是表層意識上的領會。
法門無量,想要從由知解上來窮通佛法,猶如入海算沙,了不可得;也如說食不飽,無法領會佛法的真諦。
未能實證,即使廣學多聞,也無法開佛知見,入佛知見,猶如瞎子摸蠟燭,他人說燭光有點像太陽,瞎子就誤以為蠟燭的形狀就是太陽光。未能實修,就會像瞎子捫燭那樣,落在自己的主觀認知上來推測法義,只會造成更多的所知障。
無始以來的攀緣習氣,引生妄想不斷,身不由己的妄想紛飛,就像大風起浪,一波又一波的翻滾。在無明妄想下,無法淨見法的本質,今天推翻了昨日的想法,明日又會否定今日的見解,顛顛倒倒,跳不開妄想情識的紛擾。
順心時,就迷失於世間福樂,看不清世間無常;遇上逆境時,又落在哀怨中;不是迷在貪著上,就是落在瞋心裡。放不下世間得失、苦樂,只能隨著「憎愛情緒」浮沉。
生活中的貪瞋痴,處處在現起,深藏在潛意識裡的三毒,時時蠢動更不用說了。我就這樣的隨著無明妄想輪轉了大半輩子。直到生了一場大病。這一病,整整拖了三年,隨時要面對死亡的來臨。就在死亡的邊緣掙扎時,方才放下虛榮的自己,誠實的面對自我。當我脫下了虛偽的外衣,方才驚覺過去所學一點也派不上場。過去口中常談的「非空非有」的深奧文辭,如今猶似一場兒戲。
三年的大病,撫平了「我慢心」,回首仔細檢點一生所學,在面對生死大病時,內心竟是無言以對。
童年時代的長輩,個個離世長辭。面對著明鏡,頭已白、鬢如霜。再瞧瞧大病後的自己,瘦得不成人形,神態老態龍鐘,已不見當年的神采。容顏的憔悴,令人感歎時光飛逝,生命猶如石火電光。不久的將來,自己也將沉沒在無常下。想想這一路走來,不禁百感交集、噓稀萬千。
數十年的成長歲月裡,受到父母的呵護,師長孜孜不倦的教悔啟發,才有今日。想起父母恩、師恩、佛恩,恩恩難以回報。如今大病纏身的我,又能回報什麼呢?萬一就此離世,一生所受之恩,如何心安?回首來時路,忍不住湧起了無限的懺悔與慚愧。
數十年所學,遇上了一場大病,就束手無策。每在深夜想起,心中就慚愧不能自己。就在進退不得時,迴光想起阿彌陀佛的大悲願,心中一震,生起了一線希望。於是,放下過去的偏見,重新深入體會阿彌陀佛救度眾生的大悲願。絕望的心靈,頓時點亮了塵封已久的心光,照亮了生命方向。我的人生因此絕處逢生,湧起無限的感恩與慚愧,從此放下玄辯,老老實實的念佛。
有人笑我不知要念念本空,也有人笑我在修愚夫愚婦的法門,我皆是笑由他笑。歴經了這一場生死大病後,我已經偷心死盡。眼看成佛之路尚遙遠,人生又短促,那裡還有糟蹋生命的本錢?那裡還能再度蹉跎時光? 
佛法現證,有賴一門深入,我立下了出離娑婆的決心,把一切生老病死的憂慮,都融入「南無阿彌陀佛」的聖號中,不論壽命長短,不論病時、健康時,把色身全交給彌陀去安排。心中一旦浮起是非心念、貪瞋浮影,都令之歸流於一句「南無阿彌陀佛」。
從此淡泊名利,不再戲弄文章,推掉所有不必要的應酬,早晚聲聲彌陀、念念彌陀,日夜長伴念佛聲。朋友來相訪時,也避談無關痛癢的風花雪月事,唯是生死事大。盡未來際,我以念佛與嚴己律身為行門,一心「欣願」往生西方。
同修啊,戒為三學之首,無戒則律己不嚴,貪瞋心魔將會乘虛而入,在三毒的淫威下,無止息的輪迴苦趣。心中若無出世的志願,心念就會隨順世間五欲無以出離,來生不知生命將流落何方?
同修啊,「南無阿彌陀佛」六字真言,能頓破無始無明,啟亮般若慧光,猶似一燈能夠照亮千年暗室。
時代潮流不斷的在推進,日新月異,然而我的「念佛心」,卻始終如一。別人說我在念佛,我常回答說,是佛在念我。歴來無數的淨土祖師的念佛成就,為我們示現了「念佛法門」的殊勝,也為我們作證佛言不虛,乃至十方諸佛所讚歎,怎還不能頓斷所疑呢?
我放下了往昔偏差心態,從「六字名號」中,洞見佛法真實義,頓落宗派分別見,從此不再迷於名山古剎,不再被天下老和尚的口舌所惑;即使遇上了六祖惠能大師或達摩祖師,我也如是的合掌道一聲,南無阿彌陀佛,共普法界莊嚴曲。
原文: 
昔年讀此書 拊掌連稱妙 今日重翻來 掩卷成一笑
葛藤千七百 岐途二十年 怕作純功夫 專學口頭禪
說來句句空 行時步步有 掩耳盜鈴漢 虛空笑破口
我佛正法眼 傳燈賴諸祖 徒說盤中甘 那知耕作苦
既而禮天台 又思習密宗 腳踏十字路 帆祝兩面風
詞章與金石 性理兼事功 棄置雖已久 觸著猶憧憧
往來宗教間 入海欲算沙 針針未見血 步步不到家
眼翳而腹空 說食豈能飽 摸象更捫燭 無事常擾擾
妄念紛紛來 馳求難自己 昨是今又非 顛倒情見裏
順迷逆復退 貪去瞋又起 尚未忘得失 何況絕憂喜
粗境猶迷向 細微可知矣 一病經三載 客氣漸漸消
妄想隨之減 猶如退水潮 靜中細檢點 所學無一可
親故凋零盡 看看輪到我 攬鏡一長噓 不見舊時顏
僅餘皮遮骨 已無膽包天 如斯而已乎 不禁徹骨寒
佛師父母恩 未報殊難安 業海猛回頭 連呼錯不止
此等閒伎倆 何能敵生死 昏夜觀明星 南無無量壽
險哉此一轉 否則佛難救 從此發慚愧 更作鈍功夫
笑自由他笑 愚但安我愚 日暮途尚遙 何堪弄蹉跎
一門深入去 誓欲出娑婆 生老病死苦 恩怨痴瞋貪
完全打迭起 并入一句參 放下舊活計 閉門學齋公
佛外百不知 諸君恕痴聾 持名兼持戒信願為資糧
缺戒成魔侶 無願墜荒唐 一卷六字經 轉破千年暗
眼明志愈剛 天變道不變 人云我念佛 我說是佛念
教內有真傳 諸佛齊稱讚 撕破舊布衫 掃盡柏樹子
踢倒少室山 掀翻曹溪水 喚回盧行者 牽轉老達摩
與他同合掌 共念阿彌陀

2017年1月18日 星期三

願力與業力《徹悟大師遺集》

《徹悟大師遺集》摘要 白話:唐岐
()心能轉業
吾人生死關頭,唯二種力:一者心緒多端,重處偏墜,此心力也;二者如人負債,強者先牽,此業力也。業力最大,心力尤大。以業無自性,全依於心;心能造業,心能轉業;故心力唯重,業力唯強,乃能牽生。若以重心,而修淨業,淨業則強;心重業強,唯西方是趨,則他日報終命盡,定往西方,不生餘處矣。如大樹大牆,尋常向西而歪,他日若倒,決不向餘處也。 --- 
我們在臨終時,受到二種力量在牽引:一是心的意志力量;二是習性的造作業力。業力雖然能牽引臨終一念,但是心力更大;因為一切業都是依於心而有,由心所造,所以心能轉業。當心力重在那一方面,那一方面的業力就強;比如專一的念佛,念佛的淨業就會轉強,若是一心求生極樂世界,往生極樂的力量就強,他日臨終時,就決定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不會投生到它處。猶如大樹、大牆,平時向西邊歪的話,他日樹倒、牆倒時,一定往西方倒下,不會往東方倒下。
心能造業,心能轉業;業由心造,業隨心轉。心不能轉業,即為業縛。業不隨心轉,即能縛心。
心何以能轉業?心與道合,心與佛合,即能轉業。業何以能縛心?心依常分,任運作受,即為業縛。
心能造業,也能轉業;業由心造,所以業力也會隨心轉。心力沒有強到轉業的力量,就會被業力所轉。業力強,就有縛心的力量。
心要如何才能轉業?要「心與道」合一,「心與佛」合一,就能轉業。業為什麼能縛住心?因為心念沒有出離娑婆的心力,迷執世間五欲,所心就被業力所縛了。心若與佛合,就能轉世間業。
一切現前境界,一切當來果報,皆唯業所感,唯心所現。唯業所感故,前境來報皆有一定,以業能縛心故。唯心所現故,前境來報皆無一定,以心能轉業故。若人正當業能縛心,前境來報一定之時,而忽發廣大心,修真實行,心與佛合,心與道合,則心能轉業,前境來報,定而不定;又心能轉業,前境來報不定之時,而大心忽退,實行有虧,則業能縛心;即前境來報,不定而定。
一切境界現前,比如貪欲的境界現前,未來就會受到貪欲的果報,這是受到業力感召的力量,也是唯心所現的境界。受到業力的感召,就一定有它的力量來源,比如染著貪欲習性,貪欲的業力就一定會現前,這是業力的力量強大,所以能縛住心。
若是站在「唯心所現」的角度上來說,貪欲的境界就不一定會受報,因為心有轉境的力量。當貪欲的境界正在現前時,忽然發起廣大的心力,一心專志的念佛,心與彌陀大願力相契,心與彌陀名號合一,心力就有力量轉業力,就不會受報於貪欲的業力。如果心力本來有轉境力量,貪欲的業力突然現前,淨念退隱而迷執在世間五欲中,貪欲業力當下就強過淨業心力,這時業力能縛住心力,本來不定受報的貪欲境界,變成一定受報。
然業乃造於已往,此則無可柰何。所幸而發心與否,其機在我。造業轉業,不由別人;如吾人即今發心念佛,求生極樂,或觀依正,或持名號,念念相續,觀念之極,則心與佛合;合之又合,合之其極,則心能轉業;而前境之娑婆,轉為極樂;胎獄之來報,轉為蓮胞,便是樂邦自在人矣。
若正恁麼時,其心或偶然失照,或忽生退悔,不與佛合,則業能縛心;而前境仍舊來報,依然還是忍土苦眾生也。然則我輩有志出離,求生淨土者,可弗惕然而警,奮然而發也哉。
業力是過去所造,過去已過去,我們現前無法改變過去。所慶幸的是「發心大小取決於自己」。所以造業或轉業,能夠完全由自己的心念來決定,主權不在他人。
如果我們現前發心念佛,一心求生極樂世界,念念相續無間,就能心與彌陀本願相契,深化淨業,心力就能強到轉業了。能轉娑婆為極樂,雖然色身還在娑婆,但是心已在極樂世界了。能轉地獄胎胞為西方蓮胞,臨終必定是極樂人。
如果現前一念失去執持名號,失去觀照,或忽然退失信心,迷失在五欲中,業力就會主導心力,決定受報於五欲業力。這是一心要出離五濁惡世,欣樂極世界的念佛者,所要警愓的事;所以念佛者發起往生極樂的信願要深切。」
()願力不思議
淨土門中,以願為最;凡有願者,終必能滿。如鬱頭藍弗,習非非想定於水邊林下,每定將成,多為魚鳥所驚;因發惡願曰,吾他日後,當作飛貍,入林食鳥,入水食魚。後非想定成,遂生天上,壽八萬大劫;天報旣終,遂墮為飛貍,入林水以食魚鳥,此惡願也。與性相違,尚有大力用,八萬劫後能滿,況稱性之善願乎。
「淨土法門」發起至誠的願力最為緊要,只要發願出去,最終都能滿願。如鬱頭藍弗,過去世在河邊的大樹下修習「非非想定」,每次在緊要關頭時,就被林中的鳥聲或水中的魚聲所驚擾,於是瞋心大發,就發願說:「以後我要投胎為飛貍,入樹林中吃鳥,入水中吃魚。」後來鬱頭藍弗修「非非想定」成功後,就往生非非想天,享壽八萬大劫。過了八萬大劫後,因為過去的願力而墮為飛貍,以樹林的鳥與水中的魚為食物,這是發惡願的結果。這樣的惡願是一時心血來潮所發出來的,不是至誠的一心願力,也能夠在八萬大劫後滿所發的願,何況一心至誠發願往生西方的善願,那有不能往生極樂的道理呢?
神僧傳,載一僧於石佛前,戲發願曰:「如今生生死不了,願來生作威武大臣。」後果作大將軍,此戲發之願也,尚終得遂;況至誠所發之願乎。
《神僧傳》記載一僧人修行多年,還無法大徹大悟,一時情緒激動,對著石佛脫口而出說:「如果今生出家用功修行,還不能了生死,不如來生不再出家了,作一個人人敬仰的威武大將軍。」命終後,果然作了威風澟澟的大將軍。一時脫口發出的願力尚且能夠滿願,何況至誠心發願往生西方,那能不滿願呢?
復載一僧,博通經論,所至無所遇,乃咨嗟歎息;傍一僧曰,汝學佛法,獨不聞未成佛果,先結人緣;汝雖明佛法,其如無緣何?其僧曰:我卽終於此乎。傍僧曰,吾代汝為之。問其僧有何所蓄,曰:無他;僅餘一衣料耳。曰:此亦足矣。遂變價置買食物,引其僧至一深林。禽鳥昆蟲甚多之處,置食於地。復教以發願,乃囑曰:汝二十年後,方可開法。其僧如所囑,至二十年後始開法;受化者多少年,蓋皆受食之禽鳥昆蟲也。此願力之不可思議也;尚能以他人之願,攝彼蟲鳥,脫異類而入人道,豈自願不能自度耶。
《神僧傳》又記載一個僧人,博通經論,只是不論他到何處去,都沒有人願意聽他說法,心中非常感嘆一生所學派不上場。旁邊有一僧人就說:「佛法講求未成佛前先結人緣,您雖然精通三藏十二部經,沒有人緣就沒有弘法的緣。」
僧人就說:「我就這樣度過一生嗎?
身旁的僧人就說:「我來代你結人緣﹗」並問說:「你身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嗎?」
僧人回答說:「我身上只有這一件衣料」
身旁的僧人說:「這已足夠了!」就拿衣料去變賣為錢,再買許多食物,並領引僧人到偏遠的山林中,那地方有很多的禽鳥與昆蟲,把食物放在地上;又教僧人如何如何的發願;並付囑說:「你二十年後,才可以開始弘法。」這位僧人依著交代,二十年後才開堂說法;來受化的,大多是少年人,這些少年人,都是二十年前所結緣的禽鳥與昆蟲。願力不思議,由他人所教而發願,尚且能夠攝受蟲鳥脫離畜牲道,轉投胎為人道來結法緣;何況自心至誠的發願往生極樂世界,能不滿願嗎?
佛以四十八願,自致成佛。而我所發之願,正合佛攝生之願;此則直以發願,便可往生,而況佛有不思議大慈大悲。
如瑩珂,酒肉無擇之人,後閱往生傳,每讀一傳,為一首肯;遂斷食念佛,至七日,感佛現身慰之曰:汝陽壽尚有十年,當好念佛,吾十年後來接汝。珂曰:娑婆濁惡,易失正念,願早生淨土,承事諸聖。佛曰:汝志如此,我三日後來接汝。三日後果得往生。
阿彌陀佛發四十八大願就成就極樂世界,而我們所發的往生極樂願力,正是相契彌陀所成就的四十八大願,那有不往生彌陀淨土的道理呢?何況阿彌陀佛有不思議的大慈悲力、大威神力,眾生念佛發願往生,就必然會往生,這是無庸置疑的了。
又如宋朝瑩珂法師,雖然出家了,但是食酒肉的習性改不掉,自己也知道這樣的行為會有很大的罪業果報,但是就是控制不了酒肉的欲望,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後來看到了「往生傳」,每讀一則,就首肯一次。於是發起了大心,閉關絕食念佛,發願往生西方,就這樣精進念佛三天,感得彌陀現身告訴瑩珂說:「你尚有十年陽壽,十年後我再來接你,你要繼續念佛用功。」瑩珂回答說:「娑婆世界充滿著罪惡,我的不良習性又那麼強,我若繼續留在娑婆,恐怕會失去正念再造惡業,所以不希望再活十年,希望能趕快往生極樂世界修行。」彌陀隨順瑩珂的心願說:「你的志心既然如此,我三天後來接你。」三天後,瑩珂請大眾為他念佛,果然往生了。
又懷玉禪師,精修淨業,一日見佛菩薩滿虛空中,一人執銀臺而入。玉念曰:吾一生精進,志在金臺,今胡不然,銀臺遂隱。玉彌加精進,二十一日後,復見佛菩薩徧滿虛空,前持銀臺者易金臺而至;玉遂泊然而逝。
劉遺民,依東林,結社念佛;一日想念佛次,見佛現身,劉念曰:安得如來手摩我頭乎?佛卽手摩其頭。復念曰:安得如來衣覆我體乎?佛卽以衣覆其體。
又如懷玉禪師,精進念佛,志求往生西方,有一天見到佛菩薩滿虛空,有一人持著銀台進來;懷玉禪師暗忖說,我一生精進念佛,志在金台;所見的影象就因此消失了。懷玉禪師從此更加精進用功,經過了二十一天,又見到佛菩薩滿虛空;所不同的是持銀台已換成金台了;懷玉禪師就安祥的往生了。
又如晉朝劉遺民,官至參軍,後來歸隱盧山東林寺,專修念佛三昧;多次在定中見到阿彌陀佛與極樂世界;有一天在定中見到阿彌陀佛時,至心懇求說:「如來能為我摩頂嗎?」彌陀即為其摩頂;又至心懇求說:「如來能為我覆衣嗎?」彌陀即為其覆衣。嗚呼!佛之於衆生,無所不至,眞可謂大慈悲父母矣;欲速生卽令速生,欲金臺卽易金臺,欲手摩頭卽摩頭,欲衣覆體卽覆體。佛旣慈悲一切衆生,豈獨不慈悲我乎;佛旣滿一切衆生之願,豈獨不滿我之願乎。大慈悲心,無有揀擇,安有此理;是以眞能發願,則信在其中,信願旣眞,行不期起而自起,是故信願行三種資糧,唯一願字盡之矣。
諸佛憶念眾生,猶如大慈悲的父母,無不滿眾生的願;如瑩珂法師,祈求快點往生西方,立即滿願;祈求銀台換成金台,就換成金台;祈求如來摩頂、覆衣,都能滿願。佛的大慈悲心,平等的對待一切眾生,完全沒有揀擇,那會對我例外呢?諸佛滿一切眾生的願,那會不滿我求生西方的願呢?
由此而知,至誠發願往生極樂世界,信就在其中了,信與願既然都能至真至誠,也自然而然的會一心念佛了,所以「信願行」三資糧,可以從一個「願」字來統攝了。
唐岐感想:
《地藏經、閻浮眾生業感品》中,光目女的母親在地獄中受極大苦,光目女為了令她的母親能永脫地獄大苦,在清淨蓮華目如來前發了超世大願後,如來作証說:「吾觀汝母十三歲畢,捨此報已,生為梵志,壽年百歲。過是報後,當生無憂國土,壽命不可計劫。後成佛果,廣度人天,數如恆河沙。」願力不思議,光目女所發的願,不但如來都聽得清清楚楚,又必定感得不思議功德令其母脫離地獄苦,並且注定成就佛果。
「十方眾生,至心信樂,欲生我國,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覺。」是彌陀如來已成就的大願。眾生念佛求生,願力不思議,眾生必能往生極樂也就毋庸置疑了。

2017年1月1日 星期日

《彌陀要解》「信願行」

(淺釋:唐岐)

在「宗門」上,禪宗講求「無所執」。「念佛法門」則是講求「執持名號」,兩者在「行門」上,正好相反。以致不免令「念佛者」在涉及「空性智慧」時,會懷疑「起心念佛是妄念嗎?」「求生極樂是妄念嗎?是心外求法嗎?」這一懷疑,讓本來已經漸漸「一心念佛」,又倒退回來。若能明白蕅益大師的《彌陀要解》中的「明宗」與「力用」,這些疑惑當能完全釋疑。
《彌陀要解》原文:第三「明宗」。宗是修行之要徑、會體之樞機,而萬行之綱領也。提其綱則眾目皆張;挈其領則襟袖隨至,故次體之後應須辨宗。
各宗有各宗的綱宗。「宗」即是「綱宗」,是契應心體的機要開關,也是一切行門的綱領。有了鋼領,就能掌握到宗門的整個大方向,猶如提起衣領,整件衣服就很完整的提起來了。所以了解法的體性後,要辨明綱宗。
此經以信願持名為修行之宗要。非信不足以啟願,非願不足以導行,非持名妙行不足以滿其所願而證所信;是故經中先演極樂依正以生信,次勸應當發願以導行,次示七日持名以徑登不退。
《阿彌陀佛經》是以「信、願、持名」為修行的宗要。不能堅信彌陀成就的極樂世界,就不可能發願往生彼國;沒有願往生心,也不可能會執持彌陀名號。不經由念佛行持來深化對極樂正依二報的往生欣樂心與信念,他所發的「願往生心」就會時有時無,也無以証明其他對極樂世界的信念已達到「深信」。
發願求生後,要能避免被世間五欲淹沒,就得時時以「持名念佛」來繫念、欣樂極樂的殊勝,令“信願心”增長、親切。所以《阿彌陀佛經》強調「聞說阿彌陀佛,執持名號,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亂。」就是要我們以「精進心」執持名號,圓具「信、願、行」。
信則信自.信他.信因.信果.信事.信理。願則厭離娑婆欣求極樂;行則執持名號一心不亂。
《大智度論》說:「佛法大海,信為能入,智為能度。」一切宗門都必須由「信念」來深入堂奧。蕅益大師以「信自.信他.信因.信果.信事.信理」六方面來詳述了如何由「信」契入宗門。「願」是願厭離娑婆,欣求往生極樂。「行」乃是一心「執持彌陀佛名號」來深化「信願心」。
一.信門
 信自者。信我現前一念之心本非肉團,亦非緣影。竪無初後,橫絕邊涯,終日隨緣,終日不變。十方虛空微塵國土,元我一念心中所現之物;我今雖復昏迷倒惑,苟能一念回心,決定得生自己心中本具極樂,更無疑慮,是名信自。
「信自」是確信自己當下的心性,與彌陀法性平等無別。深信我人現前一念,不是肉身的心臟,也不是根境相觸的「見聞覺知心」。覺知心是分別心,是因緣所生的生滅心。
我人現前「清淨心性」,乃無形無色,卻能隨緣而應現,要聽能聽,要看能看,含包太虛,量周沙界。終日待人處事,隨緣不變。《楞嚴經》也說:「不知色身,外洎山河虛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中物。」我們現前的一切境、一切山河大地,無不是由我人心性所現。只是眾生的心智為無明妄想所覆,才會被外在的現象迷惑顛倒。
然而,只要我們能夠反觀心性,明白「三界唯心」,明白一切心境,都是心性所影現;再迴心念佛,或觀想極樂世界依正莊嚴,就能由所觀的極樂境悟入我人心性所現,名為「信自」。 
信他者。信彼釋迦如來決無誑語要彌陀世尊決無虛願、六方諸佛廣長舌決無二言,隨順諸佛真實教誨,決志求生更無疑惑,是名信他。 
信他者。是深信本師釋迦牟尼佛絕無狂語,如實的告訴我們過西方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極樂,其土有佛號「阿彌陀佛」,現在正在說法。又堅信阿彌陀佛所發的四十八大願絕非虛願;又能深信六方諸佛出廣長舌相,放無量光來為我們作証極樂世界依正莊嚴乃真實不虛,名為信他。
信因者。深信散亂稱名猶為成佛種子,何況一心不亂安得不非生淨土因,是名信因。
 信因者。是深信執持佛名,能成為未來成佛的種子,如《法華經》說:「若人散亂心,入於塔廟中,一稱南無佛,皆已成佛道。」無量劫前一聲「南無佛」,尚能堂下遇佛証聖果,何況一心不亂執持「彌陀佛名」,焉有不往生彌陀淨土之理,名為「信因」。
信果者。深信淨土上善聚會皆從念佛三昧得生,譬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亦如影必隨形.響必應聲,決無虛棄,是名信果。
信果者。深信極樂世界無數的菩薩眾,都是由念佛發願往生而得以共聚;譬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亦如影必隨形而有。由此信彌陀大願真實不虛。眾生念佛憶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亦即信發願往生之願因,必定結下往生極樂之果,名為「信果」。
信事者。深信只今現前一念不可盡故,所以依心所現一切十方世界亦不可盡。實有極樂國土,在十萬億土之外,最極清淨莊嚴不同莊生寓言,是名信事。
信事者。深信現前一念心,廣大不可思議,無有邊界;所現的十方法界也無量無邊。在不可窮盡的世界中,信有十萬億佛土外,有阿彌陀佛所成就的莊嚴極樂世界,絕不是本來沒有的莊生寓言,名為「信事」。
信理者。深信極樂國土雖在十萬億土之遠。而實不出我只今現前介爾一念心外,以吾現前一念心性實無外故。又復,深信西方依若正若主伴,皆吾現前一念妙明真心中所現影,全事即理.全妄即真,全修即性.全他即自;我心遍故,佛心亦遍,佛心遍故,一切眾生心性亦遍;譬一室千燈光光互遍,重重交攝不相妨礙,是名信理。
信理者。深信極樂世界雖然在十萬億佛土之外,但是並沒有跳出我人現前一念。一切佛剎,唯心所現,極樂世界也如是。
「事」者,是彌陀成就極樂世界這一事相;「理」者,指一真法界的心性。由事達理,也稱「即事即理」或「全事即理」,比如明白持佛名或觀西方境,全依於心性所現。「妄」是心想所生,有生滅相。「真」是清淨真心,不生不滅。所觀的極樂依正雖然是心想所生,卻是清淨真心所現,稱為「全妄即真」。念佛時,能念的心與所念的佛號、所觀的極樂依正,不離我人心性所現,所以念佛是「依性起修」。「能修的心」與「所念的佛」,若能達到不一不二時,當下「即心即佛,即佛即心」,正是「全修即性」。「自」是真心,「他」是極樂依正。我人心性遍十方法界,佛心也遍十方法界,猶如一室,千燈同照,互相交融而不相妨礙,所以念佛當下「全他即自」,名為「信理」。
對於「信自」與「信理」還不能融通者,雖然只是一心的「信他」,並能老實念佛,古德都說也必能往生,只是品位有高低差別而已。最怕的是「只是信自而不信有他佛」,認為念佛求往生,是心外求法,只是一味「執理廢事」,唯是強調「即心即佛」、「本來是佛」,不但誤人也害己。
一切凡夫的「性德」,與十方諸佛無有差別,卻被「無明妄想」所覆蓋,不能開顯。「性德」必須依於「修德」才能顯露出來。「念佛法門」正是消彌「無明妄想」,開顯本具的「性德」。
二.願門
如此信已,則娑婆即自心所感之穢,而自心穢理應厭離;極樂即自心所感之淨,而自心之淨,理應欣求。厭穢須捨至究竟方無可捨;欣淨須取至究竟,方無可取。故妙宗鈔云:「取捨若極與不取捨亦非異轍」。今設不從事於取捨,但尚不取不捨,即是執理廢事;既廢於事理亦非圓。若達全事即理,則取亦即理,捨亦即理,一取一捨無非法界,故次信之後而明願也。 
「願」有兩種 ,「通願與別願」。「通願」是所有宗派所共通的願心,比如「發菩提心」,願成無上佛道,廣度十方有情,是佛弟子共同的「通願」。
「別願」者,是個別的願,比如十方諸佛都有它的特別願力,東方琉璃如來有「十二大願」,西方阿彌陀佛有「四十八大願」,稱為「別願」。
明白「三界唯心」後,就能明白「土穢,心亦穢」。心穢就必有「貪瞋痴」染污,才會感得五濁穢土,所以智者懂得「捨穢取淨」,令心轉穢為淨。 
所謂「捨穢」,指的是捨棄心中的「貪瞋痴」等穢心;當「貪瞋痴」捨到究竟時,也同時息滅了一切無明執著,令心回復本來清淨無染。
心有穢才會有捨,心若回到清淨無染時,就「無有可捨」。「欣淨」也是同理,心性達到自性彌陀時,彌陀的一切極樂依正莊嚴與我現前一念心「自他不二」。自他不二時就泯絕了能取、所取,所以四明法師的《妙宗鈔》說:「取捨若極與不取捨,亦非異轍」。
假若只是從經典上了解「心性本來清淨無染」的道理,卻無視自心從無始以來即受到「無明妄想」牽制而輪迴不息,只是一昧高唱「不取不捨」,即是「執理廢事」了。蓮池大師說:「執理廢事者,反受落空之禍」。
我們若能如實的面對自己的無明煩惱,懂得如何「捨穢取淨」,「以事証理」;當達到「理事不二」時;一切心念都是真心的流露,一取一捨無非是心性大用,此時才是究竟的「不取不捨」。
三行門
言執持名號,一心不亂者,名以召德,德既不可思議故,名號亦不可思議故,功德亦復不可思議。名號功德不可思議故,使散亂稱名為佛種;況執持至一心不亂,安有不徑登不退者乎?
古德說:「一句彌陀,總攝三藏十二部經」。一句彌陀,也總攝阿彌陀佛無量悲願功德。彌陀悲願功德不可思議,所以名號也不可思議。蕅益大師說:「阿彌陀佛是萬德洪名,以名攝德,罄無不盡。」彌陀四十八大願中的種種殊勝莊嚴,都攝在名號下。當我們一心持佛名號時,極樂世界的依正果德,就攝在名號中,名為「萬德洪名」,猶如我們吃一餐美食,就含攝了播種、施肥、收成、煮菜等等過程。
一聲「南無佛」尚且能依持諸佛不思議功德,成為未來的佛種;何況執持名號中,達到繫一心不亂,豈有不仗彌陀功德而証得不退轉?
信願持名以為一乘真因,四種淨土以為一乘妙果。舉因則果必隨之,故以信願持名為經正宗。至於四種淨土之相,詳在妙宗鈔及梵綱玄義,茲不具述,俟後消釋依正文中,當略點示耳。
在「信願行」下,心繫彌陀,是成就彌陀一真法界的「因地行」,也是成就「四土」果位(凡聖同居土、方便有餘土、實報莊嚴土、常寂光淨土)的「因地行」。「四土」的解說,已在《妙宗鈔》及《梵綱玄義》中,不再詳述。 
然諸經所示淨土要行,萬別千差,如觀像、觀想、禮拜、供養、五悔、六念等一一行成皆生淨土;而惟此持名一法收機最廣下手最易。故釋迦慈尊於此經中無問自說,特向大智舍利弗拈出,可謂方便中之第一方便.了義中無上了義.圓頓中最極圓頓。故古人云:「明珠投於濁水,濁水不得不清;佛號投於亂心,亂心不得不佛也。」
如何証得這「四土」果位?佛陀開示了許多行門,比如有觀像念佛、觀想念佛,或者修禮拜、供養、五悔(懺悔業障、隨喜功德、請佛住世說法、願成無上智、功德迴向)、六念(念佛、念法、念僧、念戒、念施、念天。)都能成為往生淨土的淨因。這一切行門,則以「執持名號」最為契應廣大眾生的根性,下手也最為簡便。當然,在持名主行之外,也無礙誦經、禮拜、懺悔、供養、六念來作為助行。
「持名念佛」功德有如此的無比殊勝,若非具有大智慧,就難明難了,所以本師釋迦慈尊只能無問而自說,又特別對智慧第一的舍利弗尊者拈出這「方便中之第一方便、了義中無上了義、圓頓中最極圓頓」的「淨土法門」。 
蕅益大師在描述「執持名號」的殊勝時,引用《念佛三昧寶王論》說:「猶如明珠投於濁水,濁水不得不清;佛號投於亂心,亂心不得不佛。」一句彌陀,不但能消除昏沉、掉舉,更能直契佛心。
總結上述信願而持名,雖是往生淨土之行門,卻也是成就諸佛四種淨土的妙果,以及成就諸佛究竟一乘的法門。

傳燈大師《淨土法語》

淺解:唐岐

(前言:蕅益大師將《淨土法語》收集在《淨土十要》中。文中對「淨土法門的要領與修持方便」,句句觸及修証上的核心問題,很值得一讀。)
一切修行法門,都是十方如來針對不同根機的眾生所開出來的對治良葯。眾生的根機無量,法門也無量。在這無量法門當中,最為捷徑、最為簡要的法門,莫若「念佛求生淨土」了。
一切出離生死的修証過程,都必須仗著三種力量:自力、他力、本有功德力。若是依於依佛陀的法教,遵循「戒定慧」自力修習,悟明心性,破除無始以來的妄想無明,出離世間的欲愛貪網,稱為「自力」。能依自力修証者,是沒商量的好漢,是真大丈夫者。佛陀在世的時候,以及正法時期各大菩薩、聲聞及諸大祖師,就是這一類的根性。他們都能自我依於法教而得法、証法,入於聖流。
末法時代的眾生根器,已不若正法時代。有些人雖然努力修習一生,也無法悟明心地;有的雖然能夠有所體悟,但是所悟不夠精純;必須處在自我內觀反照時,能安住於般若正念,倘若處在待人處事的複雜環境中時,會被外境所迷惑。縱然不被外境所迷,也猶如尚未燒烤完成的杯器,不堪撞擊。所謂「菩薩有隔陰之迷,羅漢有入胎之迷。」指的是這是這一類。何況是末法時期的博地凡夫,那能不隨著貪瞋痴習氣而流轉輪迴呢?這是尚無力以「自力」修行,成就出離五濁惡世,以致一生又一生的不斷輪迴,也不知何年何日才能解脫,怎不令人感到寒心呢?
佛菩薩為了尚無力「自力」解脫者,慈悲垂示了另外的方便法門 --- 仗著他力的「淨土法門」。這個法門在很多「經論」中都有提到。眾多菩薩也憐憫無法自力出離的苦海眾生,起身請佛開示方便,並苦口叮嚀勸請大家要依教奉行無非是為了讓我等眾生,能夠深信不疑的信入這個法門。歷來祖師為了救度我們這類根機的眾生,無不致力於傳承弘揚。無力「自力」解脫的眾生,若要當生能夠解脫,也唯有「念佛求生極樂世界」這一法門最為殊勝了。
淨土各經典,處處為我們闡釋「唯心淨土」法義,句句為我們演說「自性彌陀」的諦理。若能依「念佛求生極樂」而悟入這般理地,並了達「眾生心」與「佛心」平等無別「心土」與「佛土」不二,依此而修,必能証得所觀的悟境與經典相符。「淨土法門」是一條「自力」與「他力」兼濟的法門。何況「念佛法門」能消除無始曠劫的無明習性,令眾生本來即具足的「功德」因而完全彰顯令眾生在臨終時,極樂淨土現前,心不顛倒而化生於極樂世界。在極樂世界中又能「究竟不退轉」,直至成佛。這比之於在娑婆世界成就佛道,必須遠離五光十色的惡逆環境,又必須經過各種邪魔外道邪說的考驗,也必須時時處處面對著險惡的修行環境,兩者猶若天地別。
「淨土法門」說起來不難,但是實踐起來也不容易。所以不容易,在於要悟入「法門心要」難,這是古德一再對我們的告誡。在眾多修行的法要教誡中,能夠令人直接感受親切,莫過於楊次公的兩句話:「愛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極樂。」
念佛的要領,在於「專志一心」、「懇切持名」、「一心不亂」。這三個要點是念佛者應該盡心依持的教誡。眾生業障深重,念佛心常常受到妄念牽絆而忘了念佛,或者雖然念佛,但是妄念干擾嚴重,不能成就專志一心。所以會這樣,沒有什麼特別原因,乃是念佛者的心念,被世間的情愛所繫縛了。
如何淡化對世間情愛的執著,使得心中妄念止息,進而斬斷情愛的根源,脫離貪欲的愛網?這是念佛者必須致心努力的目標。只是眾生的情執深固,妄念習性深厚,“念佛心”時時身不由己的跑出妄念,或者情愛的念雖然減少了,但是依然無法究竟消除,時時困擾。這也沒有特別原因,乃是念佛心不能夠達到「專一不亂」的心境。也因此,在平常的心念中,對世間若有一分情愛的執著;在臨終時,就會被這一分情愛牽絆,何況有多分情愛的執著。對往生極樂的欣樂心,有一分的不專一,在臨終時,就會被這一分不能專一的妄念所牽絆,何況有多分的妄念造成不能專一。
世間的情愛有輕有重、有厚有薄、有正報有依報的不同。眼前的父母、妻子、兄弟、朋友之情愛,或心中執愛功名富貴、文章詩賦、道術各種技藝;或喜愛華麗的穿著、寬廣的住家、各方美食、林泉花卉,乃至於收藏古董、玩物等等;大至於愛好山川五獄、宇宙天文,小至於鴻毛,若有一物不能忘情,就有一念執著而不能遺除;有一念執於心,就無法念佛專一;有一念無法專一,就不得臨終往生極樂淨土。
愛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極樂。」這兩句話,乃是念佛者刮除眼瞖的金錍良藥、治療膏肓重症的聖藥。凡有志於求生極樂世界者,應該把兩句話貼在牆壁上,銘記在心中,時時吟誦它、提起它。只要能日日依此方向修行,世間的情愛執著就會漸漸的淡化;欣樂極樂世界的心向,就會逐漸專一。世間情愛淡化又淡化,漸漸至於清淨;欣樂極樂的專志一心,專一又專一,漸漸達到專一不亂。果能這樣,雖然色身尚在娑婆世界,卻不是娑婆久客之人。雖然尚未往生極樂,卻已是極樂世界的佳賓。臨終必然獲得彌陀接引,心不顛倒而往生極樂世界。
或者問說:「淡化情愛有什麼好方法嗎?」答說:「要淡化情愛,莫若於專志一心求生往生極樂世界。」或問說:「要達到專志一心求生淨土,有什麼好方法嗎?」答說:「要能專一心志,莫若於淡化世間情愛。」大家或許會問說:「這兩句話只是在互答,有答等於沒答,要怎麼依從呢?」答說:「這兩句並不是模稜兩可,而是闡明「專一」與「妄念」是一體兩面。因為「念佛心」不能專一,是因為當下心念已經迷惑於外境;而迷惑於外境的散亂心,是無始以來的攀緣習性強盛,造成無法專一。念佛心對娑婆世界有一個喜愛的情境,就會有一個執著的心念;只要還有一念執著,就有喜愛世間的情境存在。
眾生染著於情境,內心就會妄想紛擾不斷。心念染著塵境時,六根與外境相觸,就會往外奔馳攀緣,被情愛心所紛擾,猶如塵沙四起,無窮無盡。所以要淡化世間的情愛,莫若於杜絕情境的生起。若心念能夠不染著於外境,當下空靈寂靜,情境就自然止息了。心念若是寂靜無波,也自然的了無散亂而能專志一心了。因此說「要專志一心而不亂,莫若於淡化世間的情愛;要淡化世間的情愛,莫若於專一心志而不亂。」「情愛染著」與「專一心志」,乃勢不兩立,猶如日月互相運行,也猶如有光明就沒有黑暗,有黑暗就沒有光明。
問說:「杜絕情境,有什麼善巧方便嗎?」答:「我所謂的杜絕情境,並不是屏除一切外境,也不是閉目不看東西;而是澈底明白外境因緣生,並了達一切萬法都是虛幻的本質。」所以會染於情境,是心念無法洞悉如幻的本質而染著執著;只要了達一切萬法都是虛幻的本質,放下情念的執著,也就隨之消失無蹤。
心境不受外境的干擾時,心性的本來清淨面目,就會自然顯現。心性若是清淨,自然不會有任何的情執出現,猶如晴空萬里,這是自然而然的事。
《楞嚴經》所謂:「見與見緣,并所想相,如虛空花,本無所有;此見及緣,元是菩提,妙淨明體,云何於中,有是非是?」能見、所見的一切境,都猶如虛空中幻化出來的花朵,本來就沒有的事。但是能見的,以及所見的境,乃是清淨心性功能所現;若能息卻妄想分別,就能了達「即心即境」所以要杜絕情境,莫若於體悟當體虛幻了達情境虛幻,情執自然泯絕;情執泯絕,心念不染著世間情愛,念佛心也自然而然的清淨無染,了達「即心即佛」。
《圓覺經》所說:「知幻即離,不作方便;離幻即覺,亦無漸次。」直觀妄念本空的善巧方便了達妄念體性虛幻,當下遠離妄念,不須要另外生起什麼方便來消除妄想。離了妄念,當下心性法爾清淨、明覺,也不須要經過什麼次第的過程。有了洞達妄念本空的智慧,妄念自然止息,心性自然明覺。一去一留,有如擊鼓,一敲即響,這是所有修行者都應該盡心通達的一件事。
又問說:「淡化世間的情愛」與「念佛心志專一」,是相同呢?還是不同呢?
答說:「淡化世間的情愛,不一定會專一心志求生極樂世界。但是心志專一求生極樂世界,一定會淡化對世間情愛的執著。這也是依於「無心志」或「有心志」求生極樂的差別而說。若不談往生極樂世界一事,淡化世間的情愛與專一心志,兩者是一體兩面,互相共存。」
又問說:「淡化世間的情愛,已有所瞭解了。然而,一心專一的念佛卻做不到,這要如何是好呢?」答說:「要能專志一心念佛,要有三個善巧方便:曰信、曰行、曰願。
第一.信。對修習「淨土法門」不再有疑惑,稱為「信」。心中若還有疑惑,就無法一心專志的念佛了。求生淨土的念佛者,當以「深信」為首要。要消除這些疑惑,必須遍讀有關淨土方面的經論,且要參考歷來祖師的教學語錄。舉凡是一切有助於修學的書籍,應該盡心去參考。從各方面來體悟極樂世界是我人「唯心淨土」,不是他土;彌陀原是我心性真佛,不是他佛。
第二.體悟「唯心淨土」、「自性彌陀」的要領,當具備二個條件:
一者要能體悟「心性」妙有功能,周遍法界,作為欣樂極樂世界的根本。
二者要體悟清淨心性,乃是離一切相,不染一切塵,作為厭離娑婆的根本。
第二.行。敦厚的「信」猶如兩眼;「行」猶如兩足。有信根而不能去實踐,猶如「有目無足」,無法到達彼岸。若是有實踐法門,卻不具足信根,猶如「有足無目」,會走錯方向。所以「信解」已具備了,就應該要「念佛修行」,才能「眼足」兼備,成就往生的決定
實踐念佛法門的要領有二:一是正行;二是助行。正行又有二種:一是「稱名念佛」;二是「觀想念佛」。
「稱名念佛」就如《佛說阿彌陀經》中所說「致力七日執持名號,一心不亂。」一心不亂又有兩種:「事一心不亂」與「理一心不亂」。
「事一心不亂」者,比如口稱「念阿彌陀佛名號」,並繫念在心,相續不斷,心心無間。假若發現心念向外攀緣,立即攝心回到念佛心,令「佛號」繫念在心。當發現妄念時,一定要發起「知非即離」的決定心,要能當下立即斬斷攀緣相續心,放下對世間的情愛心,才能增長念佛心的專志力。日久功深後,一心不亂的念佛心,就會越來越明顯。就這樣一日努力,二日努力,乃七日或更久的時間,要有畢竟成就一心不亂的決心,這是所謂「事一心念佛」。
念佛能夠証得「事一心不亂」,就已成就往生極樂世界之淨因了必能在臨終時,正念不顛倒,身無病苦,心不貪戀,並且預知時至,親見彌陀與諸聖眾垂光接引,身心歡喜,隨意正坐或站立而往生於極樂淨土。
要成就「理一心不亂」,也不需要特別的方法,就在「事一心念佛」中,念念了達「能念的心」與「所念的佛」,當體同源;泯絕過去、現在、未來的時間差別觀念,以及泯絕十方空間的差別慨念,就能明白當下的念佛心,非空非有,非自非他,無去無來,不生不滅,法爾成就「理一心念佛」。
念佛心乃因中有果,果中有因,因果同時。現前一念心,便是未來往生淨土之果。由此了達「真空妙有,妙有真空。」也明白「無念而念,念而無念。」「無生而生,生而無生。」的諦理。於無可念中,不妨熾然而念;於無生中,何妨熾然求生這是由「事一心念」而達「理一心念佛」。
第二觀想念佛者,如《觀無量壽佛經》中所說,所觀的境有十六觀,以觀佛為首要。當觀想阿彌陀佛丈六金身,乃紫磨真金,站立於七寶池蓮華上,垂手接引眾生,身相有三十二種大人相,各相有八十種隨形好。
「觀想念佛」也有「事持」與「理持」。「事持」者,是「以心繫念佛像」。初觀時,先觀佛足平整的底部,再觀足下的千幅輪,由下而往上觀,直至觀頂上的肉髻;再從頂上肉髻往下觀,觀到足底千幅輪相。觀時,要盡力觀至了了分明,專一不分散,這是屬於「事持觀佛」。
 「理一心觀佛」,如《觀無量壽佛經》說:「諸佛如來是法界身,入一切眾生心想中。是故汝等心想佛時,是心即是三十二相,八十種好;是心作佛,是心是佛。諸佛如來正遍知海,從心想生,是故汝等應當繫念彼佛多陀阿伽度,阿羅訶,三藐三佛陀。」此中義理具足微妙的「空假中」三觀,若欲了解完整的說明,可參閱《觀經疏》、《妙宗鈔》當中所說,這裡不再重述。
兩種正行必須互相依持而前行。凡是行、住、睡臥時,就一心「持名念佛」;若是跏趺靜坐時,則行「觀想念佛」下坐後,在經行中則行「持名念佛」;經行疲倦後,就靜坐修「觀想念佛」。若能在四威儀中,不論「持名念佛」或「觀想念佛」,能夠念佛不斷,就必然決定往生極樂世界。
第二助行。助行也有二種:一者世間之助行;二者出世間助行。
世間助行者,如孝順父母、具備善良德性、慈悲不殺生,具足各種戒德。大凡一切有利益眾生之事,都能夠回向於往生極樂世界,就是助行了。出世間助行者,如六度萬行種種的功德,以及讀誦大乘經典,修懺悔法門等等,也必須回逈往生極樂世界,才能成為往生淨土的助行。
還有一種微妙的助行:即是在六根對六塵時,用心觀照,比如看見自己的親人時,要當成西方淨土的眷屬來看,並且要找因緣為他們開導「念佛法門」。這樣才能淡化世間的情愛,而達到一心念佛不亂,也才能轉親情為法情,轉世間眷屬成為未來同証菩提的法侶。若是生起恩愛心,就要觀想極樂眾生都是蓮華化生,無有男女感情上的煩惱,何不欣樂極樂世界,遠離娑婆的情愛苦。若是生起瞋心時,就要觀想極樂世界,乃諸大善人聚會一處,無有惡緣,生起厭離娑婆的煩惱苦心,一心欣樂往生極樂世界。若是受苦時,就要觀想極樂國土,但受諸樂,無有眾苦。若是受樂時,就觀想娑婆世界的快樂,都是短暫的,也是建立在有條件之下的;而極樂世界的樂,乃是接受彌陀無條件所給予的快樂。大凡一切根境相對時,都以「厭離娑婆、欣樂極樂」方式來延伸,則一切時,一切處,無非都是往生極樂的助行了。
第三.願力。「淨土法門」猶如一條船,要以「信」為柁;以「行」為櫓棹;以「願力」為帆。「無信」猶如船無柁,不能探水的通塞和淺深,不能確信船是否能平順航行,就生不起出航的信心。沒有櫓棹,船就無法前行。沒有風帆,則船不能乘風破浪,無法順著自己所要的方向,到達所要的目地。所以接著要談「願力」的重要性。
所發的願力,有通有別、有廣有狹、有遍有局。「通者」如古德所立的「迴向發願文」,是一個總攝的方向。「別者」則是隨著各人所發的願力而不同。「廣」者乃是發起「眾生無邊誓願度、煩惱無盡誓願斷、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的廣大誓願。「狹」者乃欠缺菩提心,偏於自度而往生。「局」者乃隨大眾課誦時,同聲發願。「偏」者乃時時刻刻不忘所發的願心。總之,願力心必需以「四弘願」為主體,切莫夾雜私心大抵所發的願,宜「別」不宜「通」,過於廣泛的「通願」,容易流於「口頭禪」「別願」則能自己立定心志,時時依持。若是隨大眾課誦發起願力,但是自己能致心於願力的實踐,雖然是通願,也同於「別願」。發自內心的「別願」,若是不能時時提醒自己的願力,也會對所發的願力漫不經心,也會一樣的流於形式,同於「通願」。其次,「廣願」優於「狹願」;心願廣大,所得的果報也殊勝;狹隘的發心,所得的果報也低劣。又「偏願」勝於「局願」;「局願」隨課誦結束後,願心就隨之而中斷;「偏願」則是念念繫心於往生極樂世界。
若能具備「信、行、願」三法,臨終必能往生極樂國土,親謹彌陀,成就無上佛道。「淨土法門」的總綱領,也沒有超過這樣的大方向。